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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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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老底

葉美雲聽到消息過來的時候, 就看見村口這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圍上來了好多的人,都齊刷刷地盯著一個方向。

等著葉美雲走過去,就看見更裏面是村口的巡邏小隊, 他們都緊張兮兮地圍著一個手提筐,而邊上的人則探頭探腦地盯著那個手提筐,嘀嘀咕咕,指指點點。

見到葉美雲過來了,這群人又開始七嘴八舌地沖著葉美雲講話, 絲毫不在乎葉美雲不怎麽開口的模樣。

反正他們都已經很習慣葉美雲寡言少語的模樣了。

巡邏小隊的見狀也緊跟著圍在了葉美雲的邊上, 然後又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講了一遍。

並且他們還提醒葉美雲說:“隊長, 他們都跟那個賴皮渣子一樣, 攆都攆不走, 我覺得之前大隊長和支書說的對, 他們肯定沒有安真麽好心, 你可千萬別被他們送的這點東西給騙了, 萬一這裏面有毒呢!”

其他的年輕人也跟著信誓旦旦, 但是周圍圍觀的一些年紀長一些的人則不讚同開口說:“這些東西可不便宜呢, 哪有用肉還有這些貴重的點心下毒的,那多浪費糧食啊,不是吃飽了撐的麽!”

巡邏小隊的就跟著回懟道:“他們不安好心,那又咋可能這麽大方送這些好東西過來, 肯定有問題啊,不是下毒還能是幹啥?”

當然也有比較理智的說:“他們就算再傻也知道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下毒啊,況且他們的目的不就是想把建功一家弄到溪水公社麽, 所以我覺得肯定沒問題。”

“……”

葉美雲也沒有管這些人到底是怎麽嘰嘰喳喳的, 而是蹲下來檢查了一下手提筐,皺了皺眉, 好一會兒後才提起來準備往回走。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四周的人又齊刷刷地停止了吵架,並且再一次把目光轉向了她,七嘴八舌地問道:“隊長,你幹啥去啊?”

“回家。”葉美雲雖然覺得他們很吵鬧,但還是開口回答了。

這波人又開始為了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問題爭論了起來,不可開交。

葉美雲被吵得頭疼,不得不開口道:“他們還沒有那麽蠢,當面送有問題的東西,我估計他們是想打感情牌,利用輿論,一步步比我們不得不和他們重歸於好。”

“啥叫輿論啊?”村裏面的人幾乎都不明白。

葉美雲只好又開口解釋了一番,然後才說:“你們接下來關註一下,看他們後面這幾個月還過不過來送東西,要是持續送的話,恐怕就是想用這種方式做給別人看,然後讓不知道內情的人幫著勸說,為他們加碼,逼著我們必須和他們和好。”

“那這也太壞了!”四周的人聽完葉美雲的解釋後紛紛氣的臉都變了,還有不少人在大罵葉家人和林有糧都是黑心鬼。

只有巡邏小隊的問道:“隊長,那他們下次要是再過來,我們就和這次一樣,把他們趕走,讓他們把東西留下?”

“隨你們,別讓他們進村子就行。”

巡邏小隊的立馬聽命,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葉美雲則總算擺脫這群話密集的仿若開機關【槍】一樣的人群,回到了家裏面。

又過了一會兒後,程靜淞他們才回家。

然後一家六口就繼續圍著這個籃子裏面的東西觀察了一會兒,並且開始評價道:

“這可算得上是大手筆了吧,肉、點心、白糖、布料,這加起來小十塊是有的啊,看來我們的那個便宜姥姥家現在確實很有錢了!”程靜淞第一個開口。

可是她才剛說完就被程建功給糊了一腦袋,“怎麽就姥姥了,別亂叫。”

程靜淞:“……”

癟癟嘴,行吧。

程定坤依舊看了一眼口就不感興趣了,程斯年開口說:“你們覺得他們還會有下一次嗎?”

“那肯定的啊,這一次的目的又沒有達到,下次肯定會有。”程靜淞又說:“就是不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

只有徐如月看他們在這裏磨磨唧唧又唧唧磨磨的,覺得磨蹭,開口打斷問道:“別廢話了,先說說這些東西咋辦吧?”

程靜淞率先舉手說:“我對吃這些東西有些膈應,如果家裏面要留著吃的話,我申請擁有拒絕的權利。”

程斯年也立馬跟著點頭,“我也不吃這些,誰知道他們送來之前有沒有摸過或者碰過,或者故意放在不幹凈的地方待過,總之,我光是想想這些東西是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弄過來的了,我就下意識的覺得很臟。”

程定坤言簡意賅,“不吃。”

得,都不用程建功和葉美雲開口了。

徐如月沒好氣道:“我看你們就是現在的舒坦日子過的多了,不知道以前的日子到底是多苦了,才一會兒嫌棄這個,一會兒又嫌棄那個的!現在竟然連這麽好的肉和糖還有點心都不要,真是慣的你們!”

程靜淞他們就沖著徐如月“嘿嘿”笑了一下,反正該不吃還是不吃。

徐如月也清楚地曉得家裏面除了她意外這幾個的德行,翻了個白眼後才氣沖沖地問道:“那你們都不吃的話,就說說咋辦吧,不能就一直放家裏面吧,回頭時間長了就該放壞了!”

至於家裏面的冰箱可以放這件事,徐如月選擇性給遺忘了。

一來也是因為家裏面的冰箱裝的東西還挺滿的,暫時放不下別的了;二來的話,她最終還是被程斯年之前的那句話給膈應到了。

以前的她或許可以不在乎這些,畢竟眼下這個籃子裏面的東西真的好貴重。可是他們家現在的生活真的實在是太好了,她說實話也多少有點看不上這些了。

既然家裏面的人都嫌棄,那就更不能放一起了。

萬一就像程斯年說的那樣呢!

程建功則不怎麽在意地說道:“你自己隨便怎麽處理吧。”

徐如月想了下,“咱們自己不吃也不能真的就丟在一邊不管讓它浪費掉,更不能丟了,那實在太不像話了,要不然……要不然你拿來給養豬場的人當獎勵?”

程建功都還沒有開口回答,程靜淞就說道:“這不好吧,雖然說這些東西我們嫌棄個不行,但是按照常理來說依舊是屬於咱們家的東西,用咱們自家的東西去給一個企業當獎勵,這也太不合適了,這不就等於公私不分麽。”

“況且我們都估計葉家的人不可能只送這一次,那下一次呢,這些還當不當禮物送出去?”程靜淞的一張小嘴叭叭叭道:“這一次送了,享受到好處的人會不會在下次碰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也會理所當然的覺得我們應該繼續把這些拿來當獎勵,如果我們下一次不送了,他們心裏面會怎麽想,會不會生氣?”

“還有一點,既然爸爸管理的養豬場能獲得咱們家私人讚助的東西,那麽媽媽管理的民兵隊呢,是不是也應該一視同仁,不能搞區別對待?”程靜淞又突突突道:“更別說民兵隊才是阻攔葉家人過來的主力呢,憑什麽把這些東西分給養豬場那些幫不上忙的,卻不給民兵隊裏每天累死累活巡邏的呢?這樣會不會被他們覺得爸爸和媽媽處理事情不公平,從而心裏面生怨氣?”

程靜淞的話又快又密,都把徐如月給一下子幹懵了。

好一會兒後,徐如月的大腦才跟著反應過來程靜淞剛剛的那一大串到底說的是什麽。

然後,徐如月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才覺得自己緩過來了,問道:“那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就說說該咋辦吧?”

程靜淞想了下,“不如送到學校吧,學校的食堂中午不是開夥麽,那些家裏面離的遠的一般都在食堂吃或者自己帶飯在學校吃,就送學校給學生加餐好了。”

“這可我之前說的有啥不一樣嗎?”徐如月一臉的不理解。

程靜淞道:“這當然不一樣了。奶奶,你想啊,一個是營利性的機構,一個是屬於教育機構,一方面是大人,一方面是小孩,更何況給養豬場的人才能分幾家啊,給了學校,學生最起碼能喝口湯吧。”

“那咱們村的小孩又不在學校的食堂吃,這不是叫外面的人占了便宜了嗎?”

程靜淞攤手:“……那可以讓食堂那邊燒了,喊所有人都嘗一下啊!”

徐如月徹底沒話了。

程建功見狀就說:“那行吧,就按照三寶的來做,把東西提那邊去。”

程靜淞又舉手說:“點心就別分了,那幾塊也不夠分的,給我吧,我留給橘子,橘子前兩天還和我說湘雲在中秋節的這段時間又好像弄到錢了,最近日子過的還挺舒心的,連罵她和打她的時候都少了。”

“又是從程玉衡那兒弄的錢啊?”程建功接茬問道。

程靜淞攤手,“誰知道呢,橘子也沒親眼所見,但我們都估計是的,不然也不能是別人了吧。”

說著,程靜淞又托著下巴奇怪了起來道:“按理說他們倆這樣的情況不應該一直沒人發現啊,還是說他們平時不聯系,只有湘雲缺錢的時候才聯系?”

葉美雲搖頭,“民兵隊這邊日常沒什麽別的發現,他們平時應該不聯系。”

“那這麽說來,程玉衡和湘雲應該……”說到這兒,程靜淞忽然間想起來當初徐如月在說起湘雲和方老三的身世的時候把他們三兄妹給攆了出去,他們明面上知道的不多。

程靜淞立馬就把接下來要說的話給重新咽了回去,又註意到徐如月正在皺眉看她,小腦袋瓜子立馬開始拼命轉動,緊急道:“哎,你們說湘雲找程玉衡要錢的時候一要一個準,會不會是程玉衡有什麽把柄在湘雲的手上啊,所以程玉衡才不得不妥協來著。”

雖然是緊急情況下說出來的,但是程靜淞越想又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啊。

之前他們都被湘雲和方老三之間的那種奇怪的關系給迷糊住了眼睛,一門心思地只往湘雲可能在被國家解放後還繼續私底下做著不良的生意這個方向去想,完全忽略了其他的方面。

可如果程玉衡和湘雲之間根本就不是那種不幹不凈的關系呢,那他們能頻頻這樣,恐怕還真是程玉衡被湘雲捏住了把柄,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湘雲敲詐。

所以,程玉衡到底做了什麽事兒才能容忍湘雲的勒索呢?

這件事是之前發生的還是方老三入獄以後才發生的呢?

程靜淞自認自己對村裏面這兩年發生的事情了解的還挺多,覺得程玉衡應該不至於在這兩年內做出什麽事情被湘雲捏住把柄。

畢竟他們一家從老程家搬出來前,程玉衡的腿就已經被程玉銘給廢了,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躺在床上下不來,就算是現在,程玉衡走起路來要是快了也有些跛腳呢!

所以,程玉衡最近這幾年應該沒能幹出什麽事兒來。

那就只能是以前幹的呢!

那麽這樣一來,恐怕除了把他們抓起來審問清楚,否則的話,還真不好查了。

程靜淞又沒忍住“嘖”了一聲。

徐如月立馬問她,“你好端端的又在嘖個啥玩意兒?”

徐如月雖然因為見識的緣故,很多事情一時半會兒的想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在該精明的時候還是非常分精明的。

比如現在,比如此刻。

程靜淞可不想被徐如月猜到什麽,又說:“沒有啊,我就是在嘆氣而已,我是覺得橘子真的是太可憐了!”

說完了,程靜淞又似模似樣地嘆口氣,“也不知道橘子上輩子到底是倒了什麽黴,這輩子才投胎成了方老三和湘雲的女兒,爹不疼娘不愛的,真是太慘了!”

“你又給我胡說八道啥呢,啥叫上輩子,又啥叫投胎,現在還在鬧運動,不叫搞這些封建迷信,甚至說都不能說你又給我忘記了是吧!”

徐如月又開始提溜這程靜淞教訓,程靜淞見徐如月果然把剛剛的事情給放過去了,心裏悄然松了口氣,然後配合著徐如月的教訓開始點頭:

“是是是,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這麽說了,我也再也不學大人這樣說話了……”

程靜淞老老實實認錯的態度勉強讓徐如月認可了,她又緊接著教訓了幾句後就放過了她。

接著,他們才又把話題重新拉回到葉家的人丟過來的那堆東西上面,再次確認了一番,決定就按照程靜淞說的,送到學校去。

這件事自然也交給了程靜淞他們幹,正好明天上學的時候帶過去就行了。

學校那邊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兒沒,自然喜不自勝。

學校的學生們也高興,畢竟不管怎麽說,這些是肉和糖呢。即便是上塘村現在的情況,也不是能經常吃到的,更別說周圍那些來自周邊條件不怎麽好的村子的學生了。

他們一個個喜笑顏開,為了能吃到一點點的肉湯,喝到一點點的糖水直吸溜著口水,甚至連看向程靜淞他們的眼神都更加的柔軟了。

然後直把程靜淞他們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所以等到中午放學後,程靜淞他們第一時間把蛋糕塞給了橘子,然後大步往家跑。

今天也是他們上學以來第一回沒有別的小夥伴一起在中午回家。

等到下午他們再回來上學的時候,身邊圍著的人就開始嘰嘰喳喳地和他們說中午的肉湯到底有多好喝,糖水又有多麽的甜滋滋,然後感慨今天的日子過的有多麽多麽的好等等。

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一點也不推陳出新,聽的程靜淞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當然了,一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學生也能明白這些肉和糖的來源,甚至還主動問起了程靜淞相關的事情。

程靜淞就說:“反正他們要是繼續送的話,我們就繼續帶到學校來分給同學們,要是不送的話就沒了。”

然後惹來了一片紛紛期待葉家人天天送,頓頓送肉的期盼。

可惜天天送和頓頓送是不可能的,但是葉家的人也確實如同程靜淞他們之前猜測的那樣,十月份的時候又過來了一趟。

這一次帶過來的東西和上一次的沒什麽區別,也同樣被送到了學校裏面。

並且因為村裏面這一回提前得到信兒,所以每一個上塘村的學生還主動帶了碗去學校。

十一月和十二月初的時候,葉家人的習慣照舊,上塘村這邊的學生們喝湯的習慣也跟著照舊。

十二月過幾天,村裏面的學校的就放假了。

程靜淞也緊跟著給徐如月安排了一場期末考試。

老徐同志這一年下來的卷不是白卷的,卷子上面的成績非常的不錯。

程靜淞甚至都沒有告訴徐如月,她最近小半年裏講課的時候還夾帶了私貨,偷偷給徐如月講了一些三年級的知識,但是徐如月也學會了。

之後,程靜淞問徐如月要不要休息幾天,但是依舊遭到了徐如也的拒絕。

不過很快,老徐同志也不得不暫時放棄晚間的學習了,因為村裏面又要和去年過年一樣,開始收豬、殺豬、制作以及往外面售賣等事情。

雖然如今外面的運動依舊在鬧著,但是過年卻是所有人都期盼著的節日,哪怕是那些瘋狂的革命者。

經過之前兩年的積累,如今上塘村的養豬場積累了不少的客戶,除了省城第二機械廠的長期訂單以外,還和很多其他的廠子簽了如年節的時候供貨的節禮訂單,所以村裏面的廠子在擴大的同時,今年也依舊比去年更要忙上許多。

程建功又開始了不停地來回跑,越是靠近年關,村裏面的安全更要註意防範,葉美雲也不得閑,除了日常帶著人訓練外,也時常在村裏面到處走走看看。

今天和往常一樣,葉美雲帶著部分民兵在山裏面練了一圈後就叫他們解散了,接著該幹嘛幹嘛去。

這些民兵裏麽就聽令,順著來時的路往山下走。

如今雖然是臘月,天氣寒冷,但是山上也時不時有人上來找些漏網之魚,加上這邊竹林也不少,如今冬筍還能挖上一茬,倒是有不少人盯著凜冽的寒風往山裏面跑,一邊吸溜著冷颼颼的空氣,一邊眼尖地在林子裏面巡查。

見到民兵隊們一如往常地下山,看見的人就自然地和他們笑嘻嘻地打招呼,總之就是好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

這期間也沒有人因為沒看見葉美雲沒和其他人一起下山而多問上幾句,因為只要他們都習慣了葉美雲這個人行蹤不固定,時常神出鬼沒。

葉美雲是在其他人下山後又繼續往更深處探了探。

如今村裏面能上山的區域被擴大了,那自然的面臨的危險可能也會稍微多一些,她時常就會往裏面走一走,看看有沒有大型的動物。

更何況如今到了冬季,山裏面的動物也面臨著沒有吃的的困境,萬一它們從裏面沖出來可怎麽辦。

所以葉美雲如今巡查的次數也比以往的頻率要高。

但可能是他們之前打獵的次數實在太狠了,這小半年下來,這邊一直沒什麽大事兒,葉美雲原本在進山前只覺得今天也和之前一樣,是很普通的一天,並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意外或者令人驚喜的事情發生,直到她從山裏面出來。

村裏面的人都曉得民兵們訓練的地方要比他們普通人尋常活動的範圍稍微深一點,所以這邊也就意味著沒什麽好東西以及可能有危險。

所以這邊一般也不會有人過來。

但是葉美雲沒想到她剛剛從更裏面出來後,就看見了原本在他們訓練的地方出現了兩個身影。

一高一矮

一男一女。

兩人躲在一處石頭下面,面對面站立著,似乎在對峙,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葉美雲的眼神還不錯,又稍微走進了點後就發現這兩人居然是程玉衡以及湘雲。

葉美雲當即一個挑眉,忍不住學著程靜淞經常做的那樣“嘖”了一聲。

之前快過年的時候,程靜淞還在家裏面提到過這件事。

那時候,程靜淞說:“按照慣例,湘雲要是想要過一個舒舒服服的新年,恐怕是要繼續找程玉衡了,也不知道他們這次會選什麽時間,什麽地點見面?說實話我真的很奇怪,他們到底是怎麽見的,為什麽這麽久了都沒有人看見過?”

現在不就被她看見了麽。

不過也難怪村裏面之前一直沒有人發現這兩人交流的情況,一個可能是因為他們見面的次數少,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見面的地點選擇的妙。

今天如果不是她想著往深山裏面去巡查一番,恐怕也不能再回來的時候見到這個場面。

只能說今天她的運氣就不錯。

葉美雲想著程靜淞總是一副吃瓜相但卻因為吃不到瓜的著急樣子,沒忍住想到她要是知道自己能看到現場的話,恐怕得羨慕死。

葉美雲輕手輕腳卻又速度極快地走到了程玉衡和湘雲兩人的後面,找地方藏了起來卻又保證自己能完美地聽見他們兩個人的交談聲。

程玉衡和湘雲正在因為錢而你來我往的爭執。

並且兩人似乎很自信這裏這會兒是沒有人的,所以彼此之間的聲音都還挺大的。

程玉衡雖然早就在村裏面沒了老師的形象,但是依舊習慣梳著中分頭,帶著眼鏡,頭上甚至還打著發蠟,硬生生給自己凹了一副讀書分子的形象。

但是眼下這位讀書分子卻十分沒有形象地沖著湘雲嘶吼道:“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了,沒有以後也絕對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

湘雲倒是並不是很著急的模樣,甚至還好整以暇地說:“最後一次,行啊,那我要五百塊。”

葉美雲略微側目,看來果然又如程靜淞猜的那樣,這兩人可不是什麽不清不楚的男女關系,而是另外有事兒,程玉衡也確實被湘雲給威脅了。

“你做夢呢!”程玉衡像是急了,又吼道:“我上哪兒去給你弄這五百塊,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年為了應付你的勒索,我的日子都過的稀碎,什麽都不敢買,什麽都不敢用,你倒好,居然還獅子大開口,你是不是瘋了?”

“你沒錢,開什麽玩笑呢!”湘雲不屑,扭著腰靠在了身後的石頭上,眼尾習慣性地掃向程玉衡,懶洋洋道:“你要是沒錢,那我們整個上塘村就沒有有錢的人了,你糊弄傻子呢!”

“反正我不管,要麽你就一次性給我五百塊錢,要麽,你就分批次給,我反正也不著急。”湘雲道。

程玉衡的胸腔快速起伏了幾下,眼神中的兇意毫不掩飾地暴露了出來,壓著嗓子吼道:“我再說一遍,我沒錢了!”

“怎麽,生氣了,想對我動手了!”湘雲不僅不害怕程玉衡暴怒的樣子,甚至還挺直了腰身,挺著胸口可以往程玉衡的身上靠,壓迫性地說:“你動一個試試看啊,這裏雖然沒有人,但是再往下面走幾步就有不少人,你要是敢動手,我湘雲還敬你是個男人!”

“你……”程玉衡被湘雲的幾句話氣的更加急喘,眼神中的兇意也更甚,但是身體卻被理智控制著往後退了退,直到被一顆大樹阻攔後,程玉衡才勉強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說: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錢就是沒錢了,你要是還繼續用那件事情威脅我你也請繼續,反正我不可能再給你一分錢,也不會再被你威脅哪怕一次,大不了我們一拍兩散。”

“我不幹凈,你自己又幹凈了。”程玉衡又道:“你私底下幹的那些事兒我雖然不清楚,但是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到時候真的被爆出來了,我們倆還不知道哪個先吃花生米呢,或者到時候會一起被拉到那邊的河谷行刑?”

“更或者,政府看我舉報有功,免了我的死刑呢,畢竟我幹的事情的罪過和你幹的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不是嗎?”程玉衡又道。

“你威脅我?”之前還非常冷靜理智的湘雲一瞬間也火了起來,“你可別忘了橘子還在我手上呢,要是讓楊月琴知道了她的身世,你猜楊月琴會不會先找你拼命!”

“楊月琴出身土匪窩,雖然這些年日子過的窩囊,但是早年間她是什麽脾氣你別不是忘記了吧,要是讓她知道橘子是你賣給我的,你說她會不會……”

“你給我閉嘴!”程玉衡還不等湘雲把話說完就兇狠地打斷了她,並且下意識左右看了看,等沒見到任何一絲一毫的人影兒後,程玉衡才咬牙切齒道:“你要是敢把這件事告訴楊月琴,我就敢捅穿你和方老三私底下賣yin的事兒,大不了一起死!”

“你還在威脅我!”湘雲冷冷地瞪著程玉衡。

程玉衡不甘示弱道:“是你先威脅我的!”

湘雲和程玉衡互相對視了好一會兒,她才倏然將全身的防備卸下,整個人又恢覆了之前的輕松寫意的狀態說:“行啊,你去說,我倒要看看誰能相信,誰會相信。”

“更何況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你說我賣,誰買了,你買的嗎?要不然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湘雲又笑了笑,道:“沒有證據的事情,就算你說了,有用嗎?”

程玉衡原本經營起來的氣勢瞬間被湘雲的幾句話給打得七零八落,甚至還有些狼狽。

程玉衡的面部神經質地抽了抽,好一會兒後才有些色厲內荏道:“我怎麽會碰你這樣骯臟下賤的女人,我是親眼看見了!”

“我骯臟下賤!”湘雲原本還冷靜的心又一次被激發的火氣,她冷笑連連地沖著程玉衡道:“我骯臟下賤,但最起碼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自己用身體換來的,可是你呢,你活了幾十年了,小時候靠著徐如月養活你們一家,結婚了靠著楊月琴養活,現如今徐如月和你爹離婚了,你們家又來了個親媽,還是個有錢的親媽,你們現在又靠著親媽養活,你一輩子都在吃女人的軟飯,論不要臉,你程玉衡當第二就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你還好意思嫌棄我臟,你惡心不惡心!”

劈裏啪啦把程玉衡罵了一頓後,湘雲還猶不解氣,繼續道:“就你這種一輩子吃女人軟飯還偏要擺出一副自己高高在上並且看不起女人的樣子的假清高,除了你自己,除了你的那位把心眼兒偏到天邊的親爹程知仁,除了你的兒子,誰會看的起你?”

“誰都看不起你!”湘雲冷笑總結道:“怎麽,你平時都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的嗎,真以為你封心閉眼給自己封了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形象,你就真是個好男人,是個好人了?你也不看看村裏面現如今有誰正眼看過你們老程家的人,又有誰正眼看過你,把你當一回事兒的!”

“他們都把你當個屁,而且是個臭屁,看見你就影響心情的狗屎臭屁……”

葉美雲在一邊聽著湘雲嘰嘰咕咕罵著程玉衡的聲音,只覺得她真的沒有埋沒自己的出身,罵人也確實有一手。

就是這一直罵來罵去的沒完沒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繼續說回到正題上。

有那麽一瞬間,葉美雲忽然就想出去把他們倆抓住,然後逼著他們倆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講清楚。

但是仔細想一想,葉美雲又給忍住了。

上一回,他們雖然抓住了沈鵬程也從他的嘴裏面摳出來了不少東西,但是卻沒有和那群省城調查組一樣問出來後面和糧食相關的事情,顯然有些事情他們不知道也就不會問,那些人即便害怕,但依舊還是會隱藏。

程玉衡和湘雲之間吵了這麽半天,提到的事情不少,但是誰知道在這個後面還有沒有更多別的呢。

這萬一要是還有更多沒爆出來的,還不如讓他們就這樣你來我往的繼續撕逼,到時候也能順便了解更多的信息。

更何況馬上就過年了,現在這時候抓住他們倆,讓他們暴露也多少會影響大家夥過年的好心情。

葉美雲閑散地調換了一個位置讓自己站的更舒服一些,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了會兒這兩人互相指責吵架,然後才終於把話題拐上了正點上。

程玉衡在湘雲的高強度的輸出下似乎認輸了,“行,我說不過你,我也可以什麽都不說,當作不知道你的事情,就像之前的那幾十年一樣,但是你要是再逼我拿錢的話,我就什麽都保證不了了,我真的沒錢了!”

說到最後,程玉衡的語氣甚至還頗為的氣憤,聽起來倒是很真情實感。

湘雲都楞了下,還是想了會兒後說:“你沒錢了沒關系啊,你新來的那個媽不是有麽,她之前哪次出手不是大手筆,先是幾千塊錢眼也不眨地撒給了村裏面那破學校買課桌椅,後面又是大幾百地從程建功那兒買了一堆的三轉一響,你沒錢了你就去找她啊!”

“反正我不管,你是哄也好,騙也好,甚至是搶也好,我只要錢。”說到這兒,湘雲甚至還軟了口氣道:“況且我要的也不多,也就五百塊而已,和你媽手頭上的那些比起來,那真是不值一提不是麽。”

提到林素媛後,程玉衡又十分的生氣,低吼道:“我要是能從她那兒弄到錢,我何至於在這裏和你拉拉扯扯的,她的錢一直捏在自己手裏,別說我了,就是我那個跟在她身邊長大的親妹妹都碰不到,鬼知道她把錢都放在哪兒!”

“聽你這意思,你這是私底下找過了?”湘雲好奇問道。

程玉衡沒回答,但是湘雲卻盯著程玉衡的臉研究了半響,最終吃吃地笑了起來。

“看來這是被我猜著了啊!”湘雲高興了,嗓音又恢覆了最開始的婉轉,繼續扭著身子靠著身後的石頭,懶洋洋地說:“之前還看不起我,你這梁上君子做的不是也挺熟練的麽!”

“你給我閉嘴!”程玉衡的臉色不好看。

湘雲剛剛和程玉衡吵了一架而且吵贏了,現在又嘲諷了他幾句,更覺得心情好,也就不在意程玉衡的態度了。

湘雲只是又說:“反正你自己想辦法,我也不想這樣時不時地和你見面,畢竟村子裏面現在到處都是巡邏隊,我們多見面一次就危險增加一次,你不想出事,我也不想出事。”

“那你還威脅我!”程玉衡咬著牙。

湘雲特別坦蕩地說:“我也沒辦法啊,方老三被抓起來了,我沒有錢,幹活的那點工分也不夠,我能怎麽辦,我只好想到你了。”

“而且你放心,我保證這五百塊能堅持到方老三出來,到時候,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井水不犯河水,就當不認識。”湘雲又意味深長道:“到時候,你的秘密我會繼續保守,你當初要我做的事我也會繼續做,畢竟橘子現在也大了,是時候了不是麽。”

程玉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瞬變。

好一會兒後,程玉衡咬了咬牙,“五百塊錢太多了,我根本弄不到,你別想了,我頂多回去試試看能不能用傳家結婚的借口要上一兩百,不過這你也別抱希望,因為我們之前就要過,她一次都沒給過,還一直說傳家不著急結婚,我們也沒辦法。”

湘雲的臉色拉了下來,“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給了?”

程玉衡依舊咬牙,“都說了要不到,不然怎麽辦,我能把她掐死嗎?我就算掐死了她也找不到錢啊!”

湘雲看著程玉衡急躁的樣子,仔細想了下說:“行,沒有錢就拿東西來換,之前你媽不是花錢買了不少手表還有收音機這些麽,這些你不會又說你弄不到吧?”

湘雲眼神威脅,程玉衡好久後點頭,“我試試看。”

湘雲也不著急,反正手上的錢也夠她花一陣子了。

她直起腰,高高興興地沖著程玉衡笑了一下,還伸了個懶腰,然後才說:“有消息了叫我。”

程玉衡盯著湘雲即便穿著厚實的棉衣也依舊能看出來曲線的身子,眼神往下壓了壓。

眼看著湘雲轉身要走了,程玉衡才開口道:“把那些東西給你了,你就真的不會再騷擾我了對吧?”

“當然了。”湘雲扭回頭看著程玉衡笑,“我一直說話算話的,更何況我也說了,我也不想惹出來更多的事兒,所以你越早把東西給我,咱們之間也就越安全。”

“知道了。”

程玉衡又垂了眼睛。

但是他心裏生出了另外一個念頭。

趁著現在沒人,殺了一直威脅他的湘雲。

可是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做,看著湘雲扭著腰下山去了。

他身體不好,不一定能一次性弄死她,所以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又過了會兒,程玉衡才另外挑了一條路往山下走。

葉美雲一直等這邊完全沒有動靜了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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